0 V' J) w Z1 x. z" l* k “在严肃的场合，比如做政府工作报告时，领导会照着稿子一字不差地读，半点发挥都没有。”华东一位地级市委书记的秘书对此颇有研究，“但如果是一个离职的告别会，领导很有可能会‘演讲’一下，把自己的思想和感情说出来。” + c/ S" f% {4 Q; T) l1 I / x% }4 Q% m, R' l6 G! q 现实生活中，满嘴官话、套话的领导也有，不管开什么会，他们都“不加思考”地念稿子，既不用担责任，也不会出问题。这一作风，正成为中央改进的目标。2012年12月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会议一致同意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项规定，其中专门提到“要精简会议活动，切实改进会风”。 ) |: |, k/ Q4 d ' F J# J5 C8 ~: n$ K8 O- w# C 事实上，新一届中央政治局常委已率先垂范。11月15日，习近平在媒体见面会上做了一番简练、亲民、务实的发言。此后，李克强在全国综合配套改革试点工作座谈会上，打断官员发言，要求不要念稿，并频繁即兴提问。王岐山则在反腐座谈会上，要求少说客套话，少用讲话稿。3 @/ y! Z" Q* S7 e" y
4 y- `! _( [1 H+ S: |* R “讲话稿”很少由领导本人一字一句写成，往往领导提供理念、思路、要求，再由别人代劳。对于相当一部分领导来说，“讲话稿”在可有可无之间：不念讲话稿是对秘书班子的不尊重，而照念讲话稿又是对台下群众的不尊重。领导讲话的艺术，恰恰就体现在“讲话稿”的产生和运用过程里。. q) z9 Y& |0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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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给领导写讲话稿？2 P5 S: I3 o* o,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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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一般人的想象，写讲话稿肯定是秘书干的活儿，但事实并非一定如此。 & b9 h" j% ^( t/ P5 q, ^) z* ~1 q# O, ?) t0 Q% C0 G
在国务院部委层面，领导的讲话稿主要由研究室承担。一位中央部委官员说，他所在部委办公厅的主要职责是“办文、办会、办事”，不负责起草讲话稿。省市的情况则不同。“市级领导的讲话稿，都是办公室负责起草，专业性的会议如果要请领导讲话，都是底下的部门先写，我们负责把关和修改。”在山东省中部某市长办公室工作的陈新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如果涉及综合性会议，比如经济工作会议、季度分析会等，则是各部门提供素材，办公室直接起草。” 5 Z! B5 v- f6 A3 O6 H4 C4 |5 l( h4 `2 }. r% Q9 d
从各地级市的机构设置看，市长往往单独配备一个写作班子，里面包括一位副秘书长（或者办公室副主任）、一个秘书，以及专门的“写稿团队”。副市长也有自己的写稿班子，“但人数要比市长少得多”。 6 h# z6 `' C0 j6 [: s0 E7 } ' Y% e3 O- b* o; z$ H9 t* X 陈新所在的市长班子，有五六个成员。市政府办公室下设服务不同领导的科室，从市长往下排号为一科、二科、三科等，“省里的配置类似，只是人数多一些，而县里人数则少一些”。 ! e2 ~ O$ Z- K. D) K* L" j . X' ^' q( E/ }0 D- k) t( b0 E 对于更基层的乡镇领导来说，讲话稿基本上要靠自己。不过，山西省中部某县的一个镇政府却是个特例。在县里写稿35年的老许已经七十多岁，因为镇上没人能写稿，特意返聘他过去帮忙。“镇长和书记的讲话稿都是我写的。”老许说，“至于村主任一级，他们基本上是口头汇报工作，如果需要上报材料，还是我写。” ( N: \5 C6 q/ Y( o ^; O7 g ; m4 m0 M, f( F, G" _0 g- a 高级领导有时也会自己写讲话稿。科技部一位刚刚卸任的司长，曾在上世纪90年代给前科技部副部长谢绍明当过秘书，“谢绍明可是在莫斯科大学留过学的，他自己写稿跟玩儿似的。”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 D/ M+ X8 |6 F: E0 v& i8 {9 b) T" Y: M1 V
一位商务部人士介绍，商务部长陈德铭有时也自己动笔。比如据他所知，2012年3月18日，陈德铭出席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12”年会时，没有用起草好的稿件，夜里根据自己的思考，写了几页纸，带到会上做演讲。“领导亲自动笔写稿的情况虽然不多，但一些重大场合或自己有明确想法需要表达时，可能就会自己动手。”这位商务部人士说。; m9 d0 z# o0 h' H' r!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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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是在教你一个思想方法”# I& Z* p0 ?! a. i+ B* M2 F# f-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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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讲话的场合、对象和用途来区分，领导的讲话稿主要分为会议类、宣传类以及礼仪类三种讲话稿。不同领导的行事风格不同，讲话稿的写法也千差万别。 - V3 n, d, L6 B$ S, Z z& ]; j! u 6 _7 v: E5 |+ @+ m0 H 对于政府一把手来说，最重要的讲话稿就是政府工作报告。在北京市某区政府工作的王晓宇介绍：政府会成立一个四五个人组成的写作班子，“由研究室副主任主笔”。 $ N6 q: i4 D2 S: T/ L, [& U5 L# B/ ~0 b N, A
从今年“十一”后，该区就把写作班子设在宾馆里，用两周时间集中写出政府工作报告的初稿，然后开始征求各单位意见。该区有七十多个政府部门，每个部门交上来的报告都一二十页，“为了把整个报告控制在1万字左右，一个单位干一年的活儿体现在政府工作报告里就那么几个字。”王晓宇说。 2 P* i; |* g- r4 X: w a " }/ t+ Z$ e. [# N 跟领导如何沟通政府工作报告，山东省中部某市的陈新前后已经历过四任市长。“第一任市长会亲自跟起草组一起研究初稿，然后给每个人分工，你写这段他写那一段。”第二任市长的风格就变了，“他在写稿前什么也不说，等写稿组运行后，他会要求写稿组写一个综合版，把所有部门的材料都弄在一起；再写一个精简版，让写稿组对材料做一个取舍。通过两个版本的比较，他提出修改意见”。 5 D# @5 u3 P( t2 G+ |, l" S( @ x- O7 I8 k! l7 D: q
曾在无锡市委工作过的沈国庆，过去曾给几任无锡市领导写过讲话稿。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说，“领导只告诉你要讲什么，至于怎么讲，都是你思考的过程。”6 k z7 N1 y( F5 Q; L" P+ l5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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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时任无锡市委书记要沈国庆写一个关于土地改革的稿子。“他说你看看美国怎么改革的，以色列又是怎么搞的。”沈国庆完全没概念，“从书记那出来后浑身都是汗，后背冰凉冰凉的”。他马上到图书馆借书看，文章全翻了一遍。后来他写成的讲话稿里没有一句提到美国。“其实领导就是在教你一个思想方法，让你打开视野，你就知道怎么写了。”他说。 % \# D0 x. k- W& G4 c+ _/ A I “要比领导更了解领导，就像‘元芳’一样”- R; b/ V7 X* q7 C
' I; G, E) F. T 在领导身边“打工”，压力自然小不了。平时，沈国庆靠阅读《人民日报》、《求是》和《新华文摘》熟悉上层精神，“要反复读，读多了机关的文风就来了”。他还会仔细研究中央每次全会的讲话，真正做到“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 Q7 t* P |0 {) o
因为经常一人身兼多职，县级政府的秘书往往什么都要懂。河南一位县委秘书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领导也在不断学习和成长，我身边的很多秘书都读了MBA以扩大知识面。”# A6 W/ ]: b% j; d/ A
0 h! @. N) R- _ C; r; c 一个普遍的共识是，在一个部门里，能写稿的人是稀缺人才。在一位中央部委官员眼里，“有思考，逻辑清晰，爱琢磨，是对写稿者的高要求。低要求是语句通顺，遣词造句没问题。”7 W# X- D' ^5 O) A2 [1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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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达到领导的要求，写稿人必须要经常观察领导作风。曾在国资委写过两年稿的高辉说，“办公室主任要比领导更了解领导，就像‘元芳’一样。”! H" C/ h7 H. W' O+ k; i1 B
3 l/ @& K$ I( D$ w “必须达到一种‘有我无我’的境界”。依照沈国庆的理解，“有我”是说必须有强烈的责任心，想从哪里随便抄几句话那不行；“无我”是别把自己带进去，要假设自己是个领导，又要站在更高角度看问题。$ x2 Q" N/ A)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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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稿者贸然替领导“做主”是大忌。上述那位科技部司长在年轻的时候，刚开始给领导写东西，觉得自己还有点创新，写了不少想法，“领导上来就说了一通，哪是你写的，全给我拿掉。以后写东西必须有出处。”8 y5 I: v' w; k2 X-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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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学会时刻“对表” - k4 n! ]# Y4 P- J$ @9 A: P* I* r- w/ N3 }9 k2 x* C" O' g
事实上，许多重要会议的讲话稿看上去平淡无奇，其实句句都有针对性。比如十八大定下的基调“稳中求进”，沈国庆就觉得有深意。“稳”不代表不发展，它是一种方法，根本目的是“进”。在他看来，中国一百多年屈辱的历史给整个民族带来一种落后要追赶的急躁想法。他认为，“中央提出‘稳中求进’说明国家总的精神不会出现大变动，把这个读出来，你的政治水平就上去了。”: h q0 f( e+ M: A, K
+ w3 s& q, `8 }; F3 T) o 政府工作报告里的话也并非空泛，“其实是高度提炼的话，可以展开很多。”北京市某区政府的王晓宇举例说，比如今年区里的工作报告要提出明年计划“大力提高师资力量”，“等到明年开政府工作会时，就要分解这8个字，怎么提高，什么时候开始，要明确下来。”* e+ _" m, `. s6 d( Y
0 \( M' l/ F' ~. v; U! q 因为政府必须完成落在纸面上的任务。报告中要是写“明年实现GDP增长10%”，“如果他第二年没有完成，那么上级就可以质问政府领导”。王晓宇说，“要是不确定，话就不能说太满。可以改成力争增长10%，那样没有完成也没有关系。”6 ]3 ?) E$ [+ B0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