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 洪水中的女人瞬间从老光的身旁掠过。 老光直起身子，在堤坡上呆住。 老光呆住的时间大约有五秒钟。在这五秒钟里，老光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缩回的右手，这只手还在窝囊地哆嗦着。接着老光便抬起头来，目光急速地撵上那个已经被洪水卷下去三丈多远的女人。他看见那女人回头望了他一眼，看到了那女人目光里的不解，失望和悲哀。 没有人懂得这五秒钟里老光的心里到底想些什么，有着怎样的涌动， 刚刚出现在河堤上的人们看到，呆完这五秒钟，老光就拔起长腿拼命地向河的下游飞奔。 他跑得快死了！人们后来说。 老光顺着河堤跑下去大约有两百米左右，终于又赶上了那个洪水中的女人。不仅赶上了，还超过了。 老光在超过那女人一丈多远的时候，重新跳下河堤，站到水边的堤坡上，等着她。这一次，老光伸出去的右手没有发抖，他的这只手变得义无反顾，它很坚定地、毫不犹豫地接住了那女人伸过来的手。 然而，这一段堤坡已经不是刚才那一段堤坡，这里的河堤早就毁坏了，堤下的洪水巨浪滔天，吼声如雷。 老光没有把那洪水中的女人拉上岸来，他瘦弱的身体缺乏足够的力量，他一使劲，反而被她带进了水里。 四 洪水退下去后，人们在下游的一个河滩上找到了老光和那遭灾的女人的尸体。两人的尸体斜斜地躺在一处，恰好躺成一个大大的“人”字，老光是“人”字的撇画，女人是“人”字的捺画。人们发现，他们的两只手，居然还紧紧地拉在一起。 老光的老婆、老光的同事，还有相关单位的人员都来了，一些闲人也来了。 老光的老婆一听说找到了老光的尸体，顿时哭成一个泪人。可当她来到河滩上，看到老光和一个不相识的女人死后手还紧紧拉在一起不放时，老光老婆的眼泪就没有了。 围观的闲人发出见地独到的议论： “这个人生前肯定没拉过女人的手。” “何以见得？” “这不是明摆着吗？一拉上就死也不放。” “起码也拉过自己老婆的手嘛。” “自己老婆的手？这年头自己老婆的手也算是女人的手？女人的手是不是自己的老婆的女人的手——那才叫女人的手。” |
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