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倘若没有对大丈夫气节的崇尚,写不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动人格言;司马迁倘若没有“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抱负,不会忍辱负重写出绝唱《史记》;范缜倘若没有对无神的坚定信念,没有追求真理重于求官的高尚人格,写不出力挫王侯与群儒的《神灭论》;曹操倘若没有统一中原的雄心,写不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的豪言壮语;杜甫倘若没有“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追求,就不会佳句连珠,成为一代诗圣;岳飞倘若没有对山河破碎的悲愤、收复失地的热望,就不会奋笔疾书:“还我河山!”“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陆游倘若没有以天下为己任的拳拳赤心,写不出“位卑未敢忘忧国”,“忧国复忧民”;张载倘若没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宏愿,就不会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创立“关学”;王夫之倘若没有“六经责我开生面”的使命感,就不会埋首石船山,苦心孤诣,精品等身。倘若没有对祖国积贫积弱的忧心如焚,对独立富强的魂牵梦绕,没有“亟拯斯民于水火,切扶大厦之将倾”的急迫使命,孙中山就不会率先喊出“振兴中华”,提出三民主义和三大政策;毛泽东倘若没有对中华民族有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能力的信念,写不出《论持久战》;“千年思想家”马克思,正是向往无产阶级和全人类的解放与自由,才破天荒地写出了《共产党宣言》,毕生著述《资本论》…… 由此可见,要提高文章境界,必须提高思想境界。心如日月,文方有日月之光。只有做社会的良知,才能写出人民的心声、时代的正声、历史的强音,把文章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三 自古以来,妨碍文章境界的提升,不外乎社会环境和文人素质两个方面。从社会环境看,有六朝以来形式主义文风的熏染,隋唐以降八股科考的诱迫,“焚坑”之后文字狱的桎梏,创新氛围不浓,法制保障乏力,等等。从文人素质看,则有学养、追求、文风等因素。文章境界不高,主要表现在: 一是内容空疏,陈言老调多,空话套话多。或是有内容却远离民生与学术的紧要课题,“六经注我,我注六经”;“润色愈工,其实愈丧”。隋朝李谔上书高祖,批评齐梁文风之弊:“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行;积案盈筐,唯是风云之状”;“损本逐末”,“构无用以为用也”。到了宋代,苏轼指责“儒者之病,多空文而少实用”。未深入体察民生之艰难、民心之渴求,自话自说。嗷嗷待哺的民众,盼生存之利如大旱之望云霓;居象牙之塔的话语者,谈心性义理却在闲庭漫步。“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即是某些道学者、理学者的事功写照。到晚清,“不务实学、专事浮文”之风尤炽,在洪仁玕眼中,“文士之短简长篇,无非空言假话;下僚之禀帖面陈,俱是谗谄赞誉。”此话虽有偏激、夸大,却切中积弊。新文化运动时期的陈独秀认为,那些“惟在仿古欺今”者,“虽著作等身,与其时之社会文明进化无丝毫关系”。 二是盲目求长,烦冗拖沓。在古代,有“博士买驴,书卷三纸,不见驴字”的笑话。明太祖时,刑部主事茹太素上书言事,奏章长达17000字,但在太祖看来,“其切要可行者”不过“五百余言”,恨其浮词之多。为何烦冗拖沓呢?或是 “私于自是”,不忍割爱;或是“以长为贵”、“以长为能”,简单地认为篇幅越长越有学问、部头越厚越有分量;或是不善提炼概括、剪裁取舍;或是为世风习染,言必“戴帽”、“穿靴”;或是追求周全稳妥,面面俱到。在当今,有的是受“以量取胜”时尚的影响,为统计成果的量化指标所迫,为达到一定字数而拉长“注水”。当然,也有作者本想出精品“靓女”,但因急功近利,未足“十月怀胎”,就提前“剖腹分娩”;初稿成后,又未能沉淀涵育,用心呵护,在修改环节上下足工夫,而是草草打扮,就匆匆“出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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