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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办公室的故事

摘要:   这是一部描写县级文秘人员生活和工作的作品。我也是县委办公室的一名文秘人员,只感觉文中的故事和我们的故事太相似了,如同出一辄,这里收藏,一方面是自己读起来方便,另一方面也借此推荐给更多的朋友欣赏!谢谢!   ...
文稿修改演播室


章节简介:
  2、项明春 项明春从一个深山里的农民儿子,跳出农门,跳出教育界,一步一步地熬到了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上。 …
 


2、项明春
  
  想着自己是“师爷”时的项明春,在丰阳县委办公室,已经当了两年副主任。用另一个副主任侯全仓的话说,项主任在丰阳县文秘圈子里,是女同志刚刚用过的“护舒宝”(一种卫生巾品牌)——差不多红透了。他被公认为占了“两个第一”:一是“一等秘书”。因为他直接跟的是县委书记杜旺民,几乎每天如影随形,寸步不离,所以各级各部门的头头,即使单独见到项明春,仍然十分恭敬、恭维,把项明春的话当成杜书记的指示。别说下级是这样,就连县委、县政府其他领导同志,都会让项明春三分,当然,应当把吴县长除外。二是全县“第一支笔”。近两年县委的年初工作报告、杜书记在各种大型会议上的讲话稿,都是出自项明春之手。这“两个一”集中在一人身上,在丰阳县委办公室的历史上,还不曾有过。虽然他经常用自己的女朋友邬庆云的话:“伴君如伴虎”来告诫自己,时时避开风头,不事张扬,甘做“套中人”,却从来没有感觉到杜书记在自己身上耍过“虎威”,倒是自己这只狐狸跟着杜书记沾光不少,说话、办事所向披靡,比起司马皋当杜书记贴身秘书时,像个窝囊的小童养媳妇,强了不知多少倍。就像物理学上讲的,在杜书记形成的电磁场中,项明春处于场强最大的一个点上,想不发挥作用都是不可能的。
  项明春这个人,聪明、实在,性格内敛与外向和谐统一。脑子反映敏捷,处事周到得体。在维护领导形象,延伸领导智慧,辅助领导决策,保守领导机密等方面,做得很不错,所以,深得杜书记喜欢。
  项明春能够到县委办公室工作,是他祖祖辈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他的老家在县城东部的深山里。从他的父亲向上追溯,几代人没有一个识字的,都是老实八脚的农民。能够流传下来的口头“历史”,就只有“我爷的爹”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这屈指可数的几代人,都因为家里穷,别说读书,能够把香火延续下来,就很艰巨。山里的汉子为人淳朴、梗直,有穷人的志气,这些硬性的气质从血脉深处传给了项明春。项明春的曾祖、祖父一直到他父亲年轻时候,虽然靠扛长工、打短工谋生,一年四季给土坷垃打交道,日子过得十分艰巨,却从不来干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教育子女唯一的祖训是,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能干坏事。但项明春的妈妈就要比爷爷、父亲好一些,她教育孩子的话,多了一点哲学意味,如“对别人好就是对自己好”,“世界上什么好吃?只有亏最好吃!”等等,经常在他耳边聒噪,使他一生受益。
  老一代教育他的内容虽然不多,教育的方式却是农村常见的。项明春一生都会记得,在他十二岁那一年春天里的一天,他到河滩里去放猪,当几口猪拱饱了草根,哼哼唧唧地卧在臭青泥沟里以后,他实在没有事情可干,就用一把小刀在光滑的枫杨树皮上刻字,把自己的鼎鼎大名刻了上去,还把刻字的时间注了上去。这种恶作剧好比现在旅游景点上一些“缺德居士”在景物上刻字如出一辙。流着眼泪的树皮被他不识字的父亲看见了,气呼呼地骂他:“才这么大的鸡巴孩子,就这么糟害人,长大后不知能够干多大的坏事!”脱下破鞋,不由分说,按着小小的项明春就是一顿暴打,直打得他在以后几天时间内,走路一直一瘸一拐的,把他母亲心疼得痛哭几场,骂他父亲是个狠心的畜生,不知道心疼孩子,打坏孩子是一辈子的事儿。可他父亲竟然没有一点悔悟的表示,因为他父亲自己也是接受这种教育方式长大的。事情过后,这顿暴打确实给项明春了极其深刻记忆,在幼小的心灵上刻下的烙印比他留在树上的印痕要深刻得多,让他一生都在损坏物品方面望而却步。
  项明春小时候是个颇有天资的孩子。他的启蒙老师并不是教书的先生,而是一个瞎眼的老太太。他们是挨门邻居,不知从何说起,他管老太太叫姥姥娘,也就是长他四辈。老太太是一个大家闺秀出身,年轻时识文断字,到了老年,眼虽瞎了,心里却很亮堂。项明春的奶奶已经去世,爷爷和爹妈每天忙着在生产队的地里干活儿,没有人照顾他,他就整天依偎在这个一生难忘的亲人姥姥娘的怀里,缠着老人教儿歌、讲故事。老太太一边用一个小瓦盆放一盆清水,润湿着那双拳头大小的小脚,用指甲一点一点地往下掐茧子,一边给他讲述一个又一个动听的故事,教会了他许多有益儿童心灵的儿歌。其中“王小打柴”、“牛二贩驴”等,充满了智慧和幽默,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勤奋好学的种子。然而老人家给他讲的故事中,更多的是包公一类的清官故事。他听不懂的东西太多,就边听边问,老人更是不厌其详,反复灌输。一次他说:“姥姥娘,我长大了也要当一个清官!”老人家听了喜极,抱着他亲了又亲,中午对他爹妈说:“你们的小春春儿,长大以后一定能成大气候!”家里人听了这个吉言,就开始缩食节衣,下决心把孩子培养成材。
  才五岁多一点,他爹就带他到小学入学,老师看着一个瘦巴巴的、流着两筒青龙鼻涕的小家伙,嫌他太小,说什么也不收他。他爹好说歹说,央告老师收下他。老师无奈地说,既然这样,先不交学杂费,让他入班试试再说吧。谁知没过几天,老师就亲自上门,要走了一块五毛钱的学杂费,说这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教了这么多年书,才发现这样一个又小又瘦,又对知识领悟力很强,一点就破的好学生。从此,他的学习成绩一直遥遥领先,到了六年级,三十八个毕业生,只他一个人考上了县里的重点初级中学。
  不管个人的能力再大,也必定受大气候的限制。他在那所鲜花满园的学校里,只学了一年多的初中课程,中共中央《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于1966年的“五·一六”发表了,文化大革命正式载入史册;随后,毛主席的“我的一张大字报”掀起了文化大革命的更加猛烈的风暴。而后数年,虽然也有“复课闹革命”的时候,然而更多地是学工学农学人民解放军,向封资修开战,批判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在这样的环境中,一晃几年过去,项明春混得了高中文凭。
  高中毕业后,教育革命已经把高考废除了。他怀着对学校依依不舍的心情,回到家里,无所事事,整天下地干活儿挣工分。他在这个年龄阶段,正是长身体、长知识的时期,在山沟子里却找不到书读。他有一个邻居叔叔,喜欢在春节期间买些小册子之类的小本子,他就经常钻进这个叔叔的家里,把人家数年积累的《农家历》读了又读,把里边在纸缝中、边角处刊登的那些常识性的东西,如“二十四节气”、“生活小窍门”等,背诵得滚瓜烂熟。特别是到了夜里,他睡在生产队里的麦场上,仰望星空,对深邃神秘的宇宙充满好奇,对知识充满无限的渴求。
  那时,大学并没有停止招生,但不需要考试,用的是推荐的方式。被推荐上学的人也不叫大学生,而时髦地叫做“工农兵学员”。项明春出身在世代农民之家,没有过硬的关系,上学指标又极其有限,一个公社每年不过推荐七、八个大中专学生,生产大队如果能够争得一个上大学的名额,不够大队干部的子女消费,他就以为自己此生与大学无缘。
  一个农家的孩子要想进步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参军、上大学根本到不了他,凑巧大队初中缺一名教师,几架山、几道沟找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胜任的识字人,他才成为了大队学校里的一名民办教师。
  有道是,“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当民办教师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差事,教学相长,给项明春了一个自我学习、自我塑造的环境。同时,因为他有一定的文采,经常被公社抽去,参与了公社里不少典型材料、展览馆词、大批判文章的撰写,笔头子练得有些功底,不久,他就在家乡的人民公社小有名气。一九七七年恢复了高考,由于知识界、教育界多年沉寂,人们对高考充满振奋,万众瞩目。他因一篇《毛主席纪念堂在我心中》的作文获得了中原省考区最高分。消息传来,在丰阳县成了口头新闻,街谈巷议,扬名远近。
  他去县城参加体检时,和带队的教革办领导一道到理发店理发。一群风姿绰约的年轻女理发师们,一边欢快地忙碌,一边兴奋地议论着,为本县出了个“高考状元”而自豪。他听了觉得好笑,又不敢相信说的是自己。带队的老师指指他说,你们说的状元就在这里。这些女孩子立刻惊乍乍地欢呼起来,争相过来一睹“状元”风采,把他看得满脸通红。给他理发的那个漂亮女孩也兴奋地满面通红,活儿做得更加细致认真,理一个人头发用了差不多两个人的时间。
  谁知名气与运气是两码事儿,名气传出去了,并不见得运气好。因为当时的政审十分严格,凡是写过大批判文章的年轻人,都被打入另册。已经被一所重点大学录取了的他,也被有关部门扣了下来,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第二年,他又以高考的好成绩进了录取分数线。这一年的政审已经不太严格了,但他到了这时,曾经有过的那种“读书人不为良相,当为良医”的信条,已经变得心灰意冷。下决心今后再也不写什么“狗屁文章”,对文科毫无兴趣。他根据自己理科成绩突出的特点,填报了卞州大学物理学专业,竟被录取了。
  毕业后,组织上本来要把他分配到省直一个研究单位工作,他跑去看看,打听一下,那是个很破败的单位,连个正经的研究项目都没有,为数不多的科研人员在那里半死不活地闲熬着,搞不了事业搞内讧,让上级和本院领导,甚至周边群众都感到头痛,名声很臭。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对自己的科研能力本来就持怀疑态度,说什么也不愿在那里修行。但那时属于硬性分配,组织上有个规矩,允许你事先提出个人志愿,但组织上一旦定了,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为自己重新找单位颇费周折。也许自己曾经当过民办教师,对教育、教书有深厚的感情,也许是急于回乡和自己日夜想念的老婆孙秀娟结婚,也许是自己那个钟爱教育的恩师极力劝他,“从长远看,教育是最好的职业”,也许当时教育上最需要充实教师,当他向组织人事部门提出,要回到本县当教师的申请时,他们竟然爽快地批准了。同学们对他的选择大惑不解,但人各有志,也就随他去了。因为他的未婚妻孙秀娟就在一所普通高中所在地刘集镇的农行营业所工作,他就留在了这所普通高中当了教师。
  教了几年书,他成了全县知名度很高的一个好教师。按说,他应当安贫乐道,不再有什么新的追求,但改革开放时期国家发生的一系列重大变革,使他对自己的人生选择产生了怀疑,他对教书这一行当不再那么痴迷,却也没有什么办法离开教育战线。
  那时候,“臭老九”一夜之间突然变香。在一段时间内,大批没有地位的知识分子鸿运当头:一般教师可以火箭式地当上县委宣传部长;一个穿戴土里土气的农业技术人员,摇身一变就做了抓农业的副县长;一个政法大学毕业的办事员突然就成了法院院长。他们这一批人,踌躇满志地走上了领导岗位。有了坐轿的,就得有抬轿子的,县委办也要充实新的更高学历的人进去。他的那点小名气,成为他能够进入县级中枢机关的基础。但是,把他调进县委办公室去,却经历了一波三折。
  当时的县委王书记,听说有一个“作文状元”在高中教书,就亲自到他供职的那所学校去了解过他。有一天中午,王书记到刘集镇视察,中午吃过饭后,只让司机一个人拉着他去了学校。学校传达室的老黄,也不知是什么人,看着他们坐着小包车进了学校,指名点姓要找项明春老师,以为有了什么大喜事,兴冲冲地带他们找到了他。
  正在睡午觉的项明春,迷迷糊糊地起来迎接客人。司机介绍以后,他才知道这是县委书记来了。项明春长了这么大,还没有与这么样的高官面对面过,一下子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大约谈了半个钟头的话,无非是问了学校的一些情况,项明春一一做了回答。具有“汉官威仪”的王书记,并没有透露要调走他的意图。
  事后,项明春抱怨老黄,为什么不把县委书记带到学校领导处,却找了自己这么一个教师,搞得人心理紧张?老黄说,人家是指名点姓找你的。项明春心里很纳闷,觉得很奇怪。
  没过几天,就有县委组织部的人来考核他,他才知道,原来王书记是为了访贤而来。因为他在教学上很有一套,校长舍不得放他,把组织部的人支走以后,背着项明春跑到教育局去闹。校长对局长说,我这个普通高中办不下去了,本来好学生都跑向了县重点高中,好教师也被抽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台柱子教师,又要被调走了。这个人若是调走,我这个校长坚决不在这个高中干了。教育局局长无奈,就亲自到县委去游说,说什么也不放他。学校领导拦下了他,也不亏待他,校长亲自找刘集公社党委,办齐了项明春的入党手续。教育局党委立即研究,提拔他当上了教导主任。当时县委办公室已经把在县农机局工作的大笔杆子赵哲调了进去,暂时不太缺人手,这事情只得做罢。后来,赵哲出走下海,县委办公室方主任又一次对教育局说,要调他进去,教育局又立即任命他为副校长,再一次拦下了他。
  项明春感到教育局和自己校长的做法,亲切得有点“恶毒”。在这一过程中,有人认为他捞到了不少好处,多数人却不这么认为。谁都知道,县委办公室是全县的中枢机关,在那里工作是许多人向往的事情,对于个人进步与实现人生价值,都是难得的机遇,自己竟然被教育部门捆得死死的,真像李白当年叹息地说的那样,“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但一个教师的命运,毕竟操纵在主管领导的手中,你孙悟空本事再大,也打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想转行到政界工作,我不放你,你就没有办法。老婆孙秀娟就跟他商量,要不咱也找人给局长送送礼,兴许他们能够放你,让你调进县委办公室去。这个看透人情世事的好主意,被项明春粗暴地否决了:宁可当一辈子教书匠,也不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孙秀娟就说,这是啥年代了,你这个人怎么还这样迂?但胳膊拗不过大腿,她一个女人家说不服这头“犟驴”。
  就在他对进入县委办公室工作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县委组织部领导通知他去谈话,他就从教育界脱颖而出,进了政界。
  这一次不同以前,是县委办公室的史长运主任和丁卯副主任亲自出马,在一个刮着黄风的下午,来到项明春处,征求他的意见,问他愿意不愿意到县委办公室工作。此时的项明春已不像当初见到王书记那样激动,回答两位主任的话挺干脆:“从第一次考核到现在两三年了,如果还不能调进县委办,教师们不知啥原因,一定会以为我这个人有大毛病,要不然为什么不能进县委办?自己实在受不了社会舆论的压力。再说,现在多少教师都想往城里调,自己不费一点事就进城了,并且到了全县的最高领导机关工作,岂不是太便宜了?”这样一说,两个主任感到这个人非常实在,又挺机灵,显然是选准了,就对他说,让他等待消息。谁知他们跟教育局交涉时,又卡了壳。史主任发了火,责问教育局局长:“是你的一个学校事大,还是全县的事大?”口气显得非常强硬,教育局局长抗不过去,最终吐口,让他调进了县委办公室。
  一晃数年过去了,他从一个干事熬起,从外行变成内行,开始搞综合调研,后来编写信息快报,近来又当上了一把手的贴身秘书,办文、办会、办事,经历了秘书们所有应该经历的过程。同时,侧身在这个官场之中,迎送了一批批领导,交往了一批批文秘人员,与大家苦乐与共,遇到了不少事事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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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章节简介:
  3、赵哲下海 老县衙是县委机关,就像一座轿子。 真正抬轿子的县委办公室接连出了一些怪事,会写“裸体材料”的风流才子赵哲本来是重点培养对象,不料他却突然出走下海了。 …
 
  
               
             3、赵哲下海
  
  丰阳县委大院是从老县衙传承下来的。老县衙有着五百多年的历史,这地方风水好,旺相,多少文人骚客到这里见识一下,都赞叹不已。县城位于一道通南彻北的大岗上,这条岗就像一条巨龙,蜿蜿蜒蜒、起起伏伏二十多公里长,叫做盘龙岗。龙脊比较平坦,适合建筑城廓。龙身两旁有两条河流,一条叫春华河,一条叫秋实河,从“春华”、“秋实”的名字来看,这么富有诗意,显然是古代达官贵人或者儒生文人们给命名的。两条河交汇在岗的南头,形成了盘龙湾。这条岗的尽头就是龙头,好像伸进盘龙湾中饮水。老县衙位于龙头处,人们传说,这里最能够做主,因为县城两边的春华、秋实河就像两个轿杆子,千百年来,忠实地抬着县衙。虽然知县只是个正七品,官不大,坐在这个天造地设的轿子里,威风却不小。相传明朝中叶,一个县令在这里选址后,划出一百八十亩地皮,没有按照其他县衙三进、五进的模式建筑厅舍,而是根据轿杆子的传说,专门仿照八台凉轿的样子,把县衙设计得四四方方的,至今依然保留着这个格局。院内的建筑物历尽五百年沧桑,焚毁、重建,重建、焚毁,早已失去原貌。唯独能够证明年代久远的是院内保存完好的几十棵古柏树,参天挺立,形态各异。不管是树皮斑驳陆离,还是树干倾斜欲坠,只要存活下来的,照旧枝繁叶茂,欣欣向荣。尤其是在解放以后,文化部门把它们统计在册,钉上铜牌,采取了各种管护措施。这批古树又处在县里的最高领导机关,因而享受着世纪老人般的爱戴,如同焕发了青春,干如铜铸,枝若虬龙,叶似凤尾,给县委大院平添了苍劲古朴的庄严气氛。
  在项明春调入丰阳县委办公室工作的以前,这个地方就发生了许多故事,可以写出若干部书来。这里不考究其他传闻,只把与本书相关的一些事儿从头说起。
  话说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后几年,是一段多事的时期。国际上风云变幻,显得很不太平。国内也不很太平,个别地方乱糟糟的。上边一再强调“稳定压倒一切”,正是说明一切都想冲击稳定。这年头,政治口号要反过来思考,各种谣言要当真事去相信。
  大气候是小气候的集合。大范围内怪事迭出的年代里,下面大大小小的单位同样会出各种怪事。丰阳县委办公室就接连出了几件怪事。
  其中一件怪事是,正在县委办公室当红的全县“第一支笔”赵哲突然辞职,出走海南岛,下海经商去了。
  这赵哲,是通过贫下中农推荐,公社和县革委批准,上的卞州大学农机系。上大学期间,正值文革后期。早年的时候,毛主席说:“农业大学办在城市里,不是见鬼嘛?”既然有了最高指示,农业院校就纷纷迁出城市,省农学院就迁到了远离卞州的魏北市。可赵哲上的农机系,仍然在卞州保留。因为卞州大学是一所理工科综合大学,赵哲所学的农机专业,只是这所大学附设的一个特种专业。在一个整体学校内,局部设置了这个专业,当然分不出来,搬不下去,也砍不得,依然留在卞州大学。
  在那个年代里,他在大学读书时,并没有认真读过书。当时的革命形势如火如荼,大学生们沿着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前进时,可以脱开课本,猛烈地燃烧革命激情和随意地挥洒壮丽青春。学校在省城,离省委、省政府近了,各种信息来源充足,闹革命就便于向高层次冲击。所以四年下来,大家基本上没有学到什么农业科技知识,但在持续地批判资产阶级、推进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过程中,造就出了一批口诛笔伐的骁将。赵哲的生性是“不照辙”,在这场大气候作用下,脑袋瓜子更加飞灵,文采更加飞扬。拿现在的话说,大字报写得酷毙了,人又长得帅呆了,女朋友也就经常改选换届了。
  毕业前,他先在学校参加了黄河滩上的半年军训生活。艰苦磨练后,脸并没有被晒黑,体质却不再是文弱书生,青春更加勃发。后是返乡实习,等待分配工作。原打算仍然回到省会就业,可以得到更大的发展,却万万没有料到,不到两个月,就情不自禁地飞快地把一个住在本大队的漂亮女知青的肚子搞大了。按赵哲的性格,是爱美女却不投入全部真实感情的,压根儿就没有打算与这个女孩相伴一生。可搞了人家女知青,到底没有搞一个村姑便宜,在当时是一种十分严重的政治错误,关禁闭、写检查还在其次,重判一点是要坐劳改的。赵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后,马上与这女孩确定为“恋爱关系”,才化解了一场政治危机。在严峻形势的重压之下,抓紧结婚,于是妻子、儿子双喜临门。到了分配工作时,由于有了老婆、孩子拽腿,有翅膀也飞不高了,迫不得已,分配在本县农机局办公室工作。
  是金子就会发光,是人才就埋没不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政治经济形势跟以往倒了个个儿,这对于赵哲这么一个炉火纯青的笔杆子来说,依然不是什么难题。一次,省政府领导来丰阳县搞调研,赵哲给农机局起草了一篇汇报材料,出奇制胜,被领导层层批示,把农机工作炒红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那次汇报会议上,赵哲材料上写出的经验,受到了上级重视;材料上写出的文字,却引起了县委办公室方家英主任和常务副主任卫正显的注意。会后,两人一问局长,才知道这材料是一个卞州大学的毕业生写的,一致认为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县委办公室很快就把他调了进来。
  赵哲上任之初,在不怎么熟悉业务的情况下,就被加上了重载,开始操刀写起了关系全县政治、经济发展全局的各种文字材料。而且不写则已,一写就是“大型”的:大红头文件、大工作报告、大型调研材料。
  不久,县委办公室的人公认赵哲出稿快,质量高。同样一个大题目,若是别人,十天半月也啃不出来,他却轻而易举地拿出来了,并且一遍净,没有多大删改的必要,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比他晚一点进办公室的同事余乐萌,很眼热赵哲这一特点,就和其他几个弟兄们分析,认为他不仅才分高,还一定另有秘诀。于是,大家在一起喝酒时,套问他究竟使用了什么绝招?他谦虚地说:“天下文章一大抄,看谁抄得妙不妙。”余乐萌对这个说法不太满意,逼着赵哲说实话。赵哲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法宝,他得意地胡说什么:“要想写得好,香烟不能少;要想写得快,不离奶袋袋。”大家听后,哈哈大笑,都以为他是一边吸烟,一边喝奶粉。他只是笑而不答。后来,大家才逐渐搞出了可笑的答案:原来这小子在写材料时,有两个秘而不宣的怪僻。
  一个怪僻是,他写作时从来不受条条框框限制,表现在用纸和用笔方面,很有独到之处。县委办公室另一个秘书侯全仓曾经戏说过,赵哲写材料就跟“写血书”一样,恨材料;写出的字没有章法,好像是用棍子别出来的,虽然能认得出来,就是个子特别大,若给一个字过磅,差不多有“一吨半”重。因为赵哲掂起笔来写稿子时,确实具有磅礴大气。他最不喜欢在印好的格子纸上写字,爱好的是用白纸。也只有用白纸,才能让他在上面跑起材料来,信马由缰,无拘无束,顿生豪气。如果没有白纸,他就使用稿纸的反面,用很粗的笔道,力透纸背,写好大好大的字,一页上写不了十几行,一行写不了十几个字。一边写,一边撕下来,翻扣在另一处。写得兴奋之时,文不加点,两三分钟,就扯下一张稿纸,你会听到,他不断地发出有节奏的撕纸声音。一篇大文章出笼,用几本子稿纸是常有的事情。
  另一个怪僻是,他从上大学那时候开始,只要天气暖和,只要无人在旁,写材料时,他一定要脱得一丝不挂,写所谓的“裸体材料”。掂笔自然用的是右手,左手也不让闲着。除了拿烟卷外,不吸烟时,就抓住下身把玩,两只手各办各的事儿,一心二用,竟也互不影响。他常常自鸣得意,只有在这种状态下,写出的大批判文章才锐利无比,爆发出强烈的火药味。现在有了漂亮的知青老婆,再把玩小弟弟就有点过时,于是想出了新的花招。在家里熬夜时,因为住室窄小,办公桌紧贴床头,老婆只能躺在桌边的床上。他只要不抽烟,就把左手放在老婆的酥胸上,不停地抚弄老婆两只小巧玲珑的乳房。想来非常配合他的老婆,此时此刻一定是很惬意的,在老公的爱抚之下,必定用迷迷矇矇的眼神,深情地望着辛勤耕作的老公。而赵哲左手抓着个温软如玉的奶子,在不停地揉搓中心悸神荡,立刻产生出许多奇思妙想,写材料就由一种艰苦的工作,变成了一件富有诗意又有益于身心的活动。如果让领导们知道讲话稿产生在如此环境中,也许有点反胃,但印刷出来的成品材料却十分老道,一点也不含有奶腥味。久而久之,他们两口子就形成了相互依存的习惯:他写材料时,不用抽烟,只要摸着女人的乳房就立刻文思涌泉,一挥而就;老婆也能在他下意识的爱抚下安然熟睡,否则就无法入眠。
  这两点怪僻,都不十分好听。余乐萌他们弄清楚后,就把这些当做笑料传了开去,应该是很臭人的事情。谁知一点也没有影响赵哲的形象,反而越传得离奇,就越显得神秘:赵哲成了丰阳县风流才子的化身,前程光辉远大。大家公认,有这样的聪明才智,过不了几年,赵哲就会跃升为丰阳县“四大家”的领导人之一了。
  赵哲这次突然下海,让许多人深感意外。
  圈外的人听到的是一件绯闻:风传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团县委当学生部部长,名叫齐蓁蓁的,与赵哲好上后,两个人私奔了。事出有因,机关院内许多同志回忆起来,两个人的这种举动肯定蓄谋已久。掌握的线索是,小齐在机关院内,虽然年轻,因为少见的漂亮,知名度却很高。乌黑长发飘,凤眼尖下颏,红白的脸蛋上镶一双对称酒涡;一米六、七的个头,修长苗条,全身上下,凹凸有致,在一天三换的不断出新的衣着包装下,散发出水灵灵、鲜亮亮的女性柔美,男人女人只要见到她,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这女孩的声音也特别动听,银铃般的笑声能从三楼飘下来,一直飘到一楼,大家都说:“小齐的声音能治瞌睡。”离团县委最近的科室,办公人员享受惯了,一天听不到小齐的笑声就会感到缺点什么。这女孩还喜欢串门子,嘴巴也甜,到哪个屋里就会给那里带去一阵欢乐,为寂寞枯燥的“办公族”们平添一股喜气。可是在近一个时期内,小齐部长只要得空儿,不再去其他办公室,只往赵哲屋里钻。
  对这个正常而又反常的举动,大家司空见惯了,没有人吃不相干的醋。时下,有人传说,“两个农村妇女在村头吵架,一个女人揭另一个女人的短处,说她家的闺女头天说的婆家,第二天就住在那里不走了,太不要脸等,另一个妇女撇着嘴,不以为然地说,都八十年代了,谁怕你说这哩。”同志们也就觉得,“八十年代了”,大家已经对于男男女女之事比较宽容,没有必要去关注别人的隐私。赵哲是个才子,小齐是个佳人,才子与佳人发生点风流韵事儿,往往给人以无穷的遐想。所以,任赵哲、小齐二人如何折腾,大家都能够做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偶尔看到齐蓁蓁从赵哲处出来后,头发有点凌乱,脸蛋上红扑扑时,大家不但不少见多怪,反而跟着小齐一同兴奋。
  但圈内的人知道,人家齐蓁蓁与赵哲一同去海南是不假,但是否一同私奔就得打问号。一些同志知道,蓁蓁的未婚夫当前正在海南岛发展,并且具有一定的实力,已经成了大老板。齐蓁蓁其实是接到老公连发的几道“金牌”,召她去当“随军家属”的。而赵哲,也正是冲着这一优势去投奔人家的。
  一个如此才情、前途不可限量的笔杆子,走得如此突然,当然不是哲学上讲的“月盈则亏,盛极而衰”。导致赵哲出走真正原因,是赵哲受不了县委办公室领导的窝囊气,才拂袖而去的。
  赵哲由领导捧着他演变成到贬损他,也怪他自己。他这个人本来就年轻气盛,自从成了全县“第一支笔”以后,言行日渐傲慢。有一次,他在酒场上吃醉了酒,说话更加放肆。同场喝酒的人奉承他说:“赵秘,你的材料真是写绝了,万书记在大会上都是给你当传声筒哩。”他就迷迷糊糊、结结巴巴地说:“就……就这他也讲……讲毬不好,有时……有时还把老子的文章念……念得哏哏巴巴的。”
  赵哲的这些醉话,曲里拐弯先传到了县委办方主任耳朵里,后传到了县委万书记耳朵里,领导上的愤怒可想而知。你摸乳写材料还有情可愿,但竟敢这么说话,就是犯了大不敬罪。于是,制裁的措施立即出台。大家能够看出来的是,这家伙从此一下子失了宠。不要说正准备提拔他当副主任的事情泡了汤,连写大材料的重任也受了损。方家英主任和常务副主任卫正显,故意把一些本该赵哲完成的作业,当着赵哲和多数同志们的面交给余乐萌干。当然,余乐萌干得肯定慢一些,质量次一些,也不至于误县误民。这种做法分明是在告诫赵哲:“小子,不要太狂,离了你这把夜壶,照样能够尿泡!”从此,赵哲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也许,这是领导上匠心独运,用这种方法教育一下这个狂妄之徒,煞煞他的锐气,好把他百炼成钢。谁知他并不领情,脸上就常常带出不屑和牢骚。新提拔的副主任丁卯本来就让赵哲看不惯,此时居高临下地对待曾经平起平坐的赵秘书,更叫高傲的赵哲心里剌痛。办公室的其他人都看得很清楚,一个如日中天的人突然遭到冷落,才是迫使赵哲一怒之下,坚决出走的根本原因。当然,赵哲又是一个志向高远的人,他的几个同学早年下海,个个成了富翁,有高档车别墅房,还有漂亮的小秘,满世界飞来飞去,好像在天堂里过着快乐的生活,也使他义无反顾。看看人家,想想自己那点死工资,发到手后,老婆紧紧攥着,精打细算不够开销,惹得老家的父母没少生气,落下了不孝的坏名声。所以穷则思变,也是一个动因。他就反复劝导哭哭啼啼,不愿让他出走的老婆,拿出“大丈夫马革裹尸”的气概,咬咬牙、狠狠心,毅然决然地跟着漂亮的小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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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9 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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