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吴秘书三十七、八岁,中等身材,清癯的脸上永远挂着微笑。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穿在身上总是那么熨帖。和那些粗鄙的农村汉子在一起显得那么儒雅、高尚而深邃。在和管区的老老少少都熟悉起来以后,吴秘书也引起了大姑娘小媳妇们的注意,一些人见到他总是有意无意地上前搭讪,一些人明里暗里打听他的婚姻情况,那大胆的则借故闯到他的办公室里去,有一个女知青追求他到了疯狂的程度。但这一回吴秘书保持了足够的冷静,他不伤感情地处理了与女知青的关系,也借此让许多女人对他不再抱有幻想。了解吴秘书过去的公社书记听说了这件事,说:“吴秘书活明白了。” 几年后,县里工厂招工,我离开了插队的地方。又过了几年我考上大学去了北京。寒假里我回省城探家,一天到附近的农贸市场去买水果,不期遇到了正在卖莲藕的同村青年小Z。我请他到家里吃饭,问起了村里的情况,他一一相告。快吃完饭了,他随口说了一句:“吴秘书被枪毙了。”这让我大吃一惊,忙问:“因为什么事?”“告示上说是破坏军婚故意杀人,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送走小Z,我老半天也没能回过神来,眼前老是晃荡着吴秘书的影子。此后好些日子心里都放不下这件事。 春节前,我买了些好烟好酒回了一趟插队的村子。和熟悉的乡亲们见过面后,中午在大队书记家吃饭,大队长、会计、保管等一干人陪同。酒过三巡,我趁着都还清醒问起了吴秘书的事,大家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我从人们的议论中了解了事情的基本脉络:这个管区的望楼村有一个董姓女子,丈夫因偷盗耕牛罪入狱,自己带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艰难度日,尽管生活困难却因是罪犯家属得不到村里的任何照顾。吴秘书下村时了解到她的情况,十分同情,时常帮衬一把,此女子十分感激,却又无以回报,便暗示愿以身相许。董女时年二十六、七岁,虽已生育但身段仍好,模样乍看一般化,却很耐看,越看越有韵味。吴秘书初时还很警惕,但这女人不像女知青那样疯狂,而是从点点滴滴的细微处关心他体贴他。吴秘书的警惕性慢慢消融在这真心的关怀中了。不知何时两人好上了。他们俩的关系保持了两年多,没有海誓山盟没有如胶似漆,一直平平淡淡,然而相互的关心体贴蕴含在这平淡之中,他们不像是情人而更像共同生活多年相濡以沫的夫妻。董女知道吴秘书是有权力的,而她不但从不向他提任和要求,还生怕给吴秘书增添麻烦。吴秘书因此更敬重她,也因此很珍惜很享受和她的这种关系。一个偶然的事故结束了这段情缘。董女因扁桃体发炎去赤脚医生处就诊,却因青霉素过敏身亡。董女身后留下一个四岁男孩,吴秘书想收养他,但孩子的爷爷奶奶坚持要由他们收养,吴秘书只好放弃。 这件事对吴秘书打击很大,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此后他变了,不再拒绝那些上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的底线只是不沾知青、不沾未婚的。在各村的风骚娘们中流传着吴秘书床上功夫如何了得的种种说法,这让很多风流女子春心萌动,做梦都想着如何与吴秘书春风一度。因为吴秘书是管区的最高长官,又与各村的书记队长都是哥们,在百姓中口碑又好,而且那些女人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所以尽管已是公开的秘密,却没人干涉也没人向上级揭发。然而,吴秘书最终还是被女人所断送。 河套村有一刘女,已婚无子女,丈夫在四川当兵。刘女颇有姿色,生性风流,在娘家时就与人有染。婚后根本耐不得空房寂寞,又与多人有染,且老嫩不论,最老的五十多岁最小的只有十六岁,但诸性伴中并无入得眼的人物。(这些情况吴秘书都是后来知道的,若一开始便知道,吴秘书肯定不会与之交往。)吴秘书来到后,刘女一眼相中,频频借机与之接近,却屡屡碰壁始终没有机会。董女一死,刘女的机会来了,再次展开进攻。吴秘书一开始仍然回避,并不是刘女的长相不入眼,而是顾忌她是军婚,害怕惹火烧身。但刘女是情场老手,有手段有耐心。功夫不负苦心人,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刘女终于得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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