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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北省文学期刊主编培训班的演讲

摘要: 作家对编辑的期望——在湖北省文学期刊主编培训班的演讲陈应松我先讲讲我的编辑生涯。我在二十四五岁时就在公安县文化馆当编辑,刊物叫《公安文艺》。那时年少轻狂,记得一到文化馆就叫我去搞创作辅导,到一个叫玉湖 ...
文稿修改演播室

作家对编辑的期望

               ——在湖北省文学期刊主编培训班的演讲

 

                        陈应松

 

 

我先讲讲我的编辑生涯。

我在二十四五岁时就在公安县文化馆当编辑,刊物叫《公安文艺》。那时年少轻狂,记得一到文化馆就叫我去搞创作辅导,到一个叫玉湖的乡镇讲诗歌,因为没有经验,讲了之后嗓子完全嘶哑了,疼痛难忍,为了说清问题,估计是声嘶力竭。我们主要是通过来稿发现作品和作者,培养他们。其实当时我们也要别人来培养。我记得我当编辑的时候我们的陈善文老师——他是公安文化的功臣,现在已经去世了,他是研究古代诗歌的,写过一本《古代军旅诗话纵横谈》,他说,一个编辑,你在跟一个业余作者谈这个稿子的时候,你要谈他三个缺点,你首先要找出他的三个优点来,这句话我是受益终身。今天我在这里转述这个观点,千千万万不要伤作者们的自尊。作者需要的是什么?是鼓励。你先说出他的三个优点来,你说这个题材不错、生活不错、语言也不错等等,然后你再谈他的缺点,别人容易接受。

1990年我从文化厅到《芳草》当编辑,当时执行主编是朱子昂先生,一个对作者非常好的大好人。我在《芳草》当了6年编辑,这6年对我的历练很大。大家知道,有很多作家是从《芳草》走出来的,像池莉、我、董宏猷、邓一光都曾是《芳草》的编辑,后来成为了湖北创作的主要力量,这是一个奇特的现象。一个好主编,对你手下的人要宽容。当时我们创作,朱主编是鼓励我们的,你的身份就是作家,你只不过暂时在我这里做编辑,因为当时专业作家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字辈,你在《芳草》,就是“借得山中烟水寨,来买凤城春色”,你是以《芳草》作为专业作家的过渡。我们因为是作家,约稿方便。像王朔、苏童、刘震云、叶兆言、范小青,全是我的作者,可以随时找他们约稿。因为一起开过笔会,大家都比较熟。这6年做编辑我发现了不少文学新人。比方说山东的张继,张继当时还在一个乡镇做通讯干事,但小说写得很好,我是在自由来稿中发现的。现在他主要搞电视剧去了,赵本山电视剧的剧本全是他写的,什么《乡村爱情》一、二、三都出自他之手。每个星期我们只上两次班。周一去背回一大包稿件,都看,不像现在的编辑,现在他们不爱看这样的自由来稿,主要是约稿了。这样的来稿100篇选不到1篇。在这期间,我接触了许多名作家和他们的作品,这样你就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你就会去学习别人。

现在我又在当编辑。《新作家》是我们文学院的院刊,我是主编,所以说我跟大家也是同仁。接手院长以后,我对《新作家》有新定位,首先确定了六字办刊宗旨:发现、交流、辅导。我认为这六个字对我们文学院的刊物定位准确。发现:发现我们新的青年作家。交流:就是给我们全省的作者,包括业余作家、签约作家和专业作家,有一个交流的平台。辅导:通过这个刊物来辅导初学者,给正在文学路上走的人一些引导和建议。通过我现在自己办刊当主编,觉得办一个刊物不容易。
  对市州的刊物来说,还面临着缺钱的问题,大多数刊物就是一个筹钱的过程,所以说编辑的精力不太集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第二点我想讲的是我认识的一些好编辑。一个作家是编辑抬起来的,编辑对作家为什么如此重要呢?其实大家都知道它的重要性,所以有的主编就把刊物包括报纸副刊当作他自己的自留地、小菜园。发一篇作品现在的确不容易,我要讲的是一些好编辑。比如像韩作荣老师,他已经去世了。他长期在《人民文学》当编辑,过去是管诗歌的,后来当主编了。我在1986年读武大的时候,那时开始由诗歌转向小说,但诗是比较现代和先锋的,我写了一组叫《中国瓷器》的诗,就这样投过去的,当时在《人民文学》发一组诗那是不可想象的,他竟然跟我全部发了。这组诗的影响很大。当时我跟他不认识,他也没抽过我一支烟,有很多这样大公无私的编辑。后来他当了主编,发我的中篇小说《马嘶岭血案》的时候我还没获鲁奖。我记得《马嘶岭血案》发表出来之后我才接到获鲁奖的消息。我当时的所谓“神农架系列小说”,还只是在《钟山》发了《豹子最后的舞蹈》和《松鸦为什么鸣叫》、在《上海文学》发了《狂犬事件》等不多的几篇,接着就是韩作荣老师接连给我发了《马嘶岭血案》、《太平狗》,全是头条,到那时候我依然没有见过他。我的《马嘶岭血案》的题目还是他给我改的。他在去世之前极力推荐宜昌的毛子,让他获奖,据说他也没见过毛子。这就是一个好编辑的素质,甚至是品质,风范。
  另一个好编辑是《钟山》的主编贾梦玮。他对湖北作家很有感情,湖北作家在那儿发表的非常之多。我当时只跟他见过一面,他是到武汉来约稿,当时是副主编,他回去之后给我发过一篇《人鳃》,没有任何的响动。我再把我的《雪树琼枝》给他,他在头条发了,那是1999年。我还没去神农架挂职,也没写神农架小说。这篇小说影响比较大,王安忆看了之后评价很高,在报纸上说《雪树琼枝》是她最喜欢的小说。然后贾梦玮推出了我的《松鸦为什么鸣叫》等一系列的神农架小说,我的最早的神农架小说全是在他那儿发的。他不遗余力地推我,真的让我很感动。他并且鼓励我说,王安忆赞过的作家没有不红的。他说话慢条斯理,鼻音很重,一种很让人信赖的感觉,其实他比我小很多。后来他又推了一些湖北作家,比如我介绍去的吕志青,推了他几个头条,还给吕志青组织了很多的评论,都是大评论家的。吕志青当时是我们的签约作家,我有这个责任来推荐大家的作品。

第三个是宁小龄,《人民文学》的副主编,当时是编辑部主任。我讲的《马嘶岭血案》、《太平狗》这几个小说,宁小龄是责编。他会毫不客气地退掉你的一些作品,这个不行,这个行。很果断。这些大编有他们的特点,要你修改你就得修改,《马嘶岭血案》是修改了的,他还帮你修改。你们看《马嘶岭血案》有个别地方是连不上趟的,我现在出版书的时候把它恢复了。我觉得他的修改有些地方不大对,我就把它恢复了。宁小龄对我最大一个帮助是,删了我许多句子结束时的“了”字,后来我发现他删得对,我不再在句子后头滥用“了”。

还要提到《上海文学》,当时《狂犬事件》也不叫《狂犬事件》。蔡翔,现在是上海大学的博导。他认为我过去的题目《疯狗群》太尖锐,建议改个通俗点的,也好记的。结果,我认为他改得好。

被称为文学教父的李敬泽就不用说了,一个对中国文学有巨大贡献的编辑。《马嘶岭血案》、《太平狗》在《人民文学》卷首语的评论据说全是李敬泽写的,他的推荐太好了,他抓住了你的关键的东西。其实你自己想都没想到,他在对《马嘶岭血案》的评论中使用了“人心的隔膜”一说,“隔膜”这两个字后来被所有评论我这篇小说的人都会用到。因为他说到了关键的东西。在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太深了,无法打破,最后只有靠鲜血来解决问题。

还有《小说选刊》的冯敏和秦万里,这也是我认识的好编辑,像《马嘶岭血案》、《太平狗》、《望粮山》等等,都是他们定夺选的头条。而当时,我并不认识他们。你可以看他们在卷首语对我这些小说的评价,他们是根据整个文坛的走向,当时文学发展的方向进行某种预测和引领,后来冯敏说,那时我推你的时候根本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这人长期就呆在武汉,或者呆在乡下,我不串门,也不跟编辑过从的亲密。我也没什么茶叶,因为我们公安不产茶叶。

还有《小说月报》的马津海、王俊石、刘书棋三位,也是真正为中国文学无私做了很大贡献的编辑。我碰到的好编辑真的数不胜数。一个作家遇到贵人,最大的贵人是编辑,所以我要在这里感谢编辑。

再讲我对编辑的期望。

第一点:懂行识货。

懂行,就是你懂得这一行——文学。你是作家未必你真正懂行,你要不停地学习。有的编辑是作家,有的是分配到那里从事编辑工作的。大刊也是这样的,很多是分配去的,他未必真正的懂文学。要懂行,懂行就是要虚心学习,不能太过保守,要不断提高自己的鉴赏水平。识货很重要,你到古玩市场去,真正的东西你没认出来,一个赝品你把它买下来了,这就叫不识货。一个编辑,不管是大编辑,小编辑,不要只盯着名家,好的作品在民间,要有这种灵敏的嗅觉。这个东西是好的,这个东西不好,要有快速的判断能力,不能漏掉好的。一般的情况是编辑一目十行,不会去认真地看你收到的作品。有人说过,你知道这个鸡蛋坏了你可以不把它吃完嘛。你闻一闻就知道了,尝一口也就知道了。我是有这个经验,看个三五行,一页纸,不行,丢了。要是后面很好呢,有的作者不会开头,有的不会结尾,中间写得很好呢?要善于发现作者,你要根据他的特点去培养他,我这句话说了一百次:不是没有好作品,而是你没有发现好作品;不是没有好作家,而是你没有发现好作家。每一个地方的作家都是很好的,我经常到下面去走,经常看到一些作品,有才华的很多,在我们湖北唯楚有才,文化如此深厚的地方,好作家太多了,会写的,诗和小说写得很好的,又年轻,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去发现他们。他也许不跟你这个主流文学,不跟作协打交道。

再是,要把握文坛的动向,善于捕捉文学的潮流,要盯住那些有创造力的,有语言天赋的作者。小说、诗歌、散文,说白了就是语言问题,写得再深刻有什么用啊?你把现实写得再惟妙惟肖有什么用?人家真正欣赏的,是你的语言。没有好的语言不能成为一个好作家。一个是语言天赋,一个是创造力。他这个人就是怪,写得与别人不同,往往这样才能成为好作家。因为一个编辑他能引导一个人当个好作家,他甚至能引导一个流派或者一个时期的文学,而评论家那时候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感觉到有某种大潮到来的时候,他嗅到了。当大家都这样写的时候,有个人不这样写,你要想想他为什么这样写,他这个作品可能还不成熟,但你觉得他是个可栽培之材,他这个人在你手上就出现了。否则,你就无声地把他扼杀了。扼杀是因为你的冷漠,你的麻木,你的不识货。因为没有人来鼓励他,作者的写作最初都是漫无目的的,都是不自信的,你如果看到一个作者在炒作自己,网络上、微博上有许多牛逼哄哄的,自称诗人作家的,还宣称自己创造了流派的,几天就弄出一个流派,说这个装逼,那个二流三流,其实他自己还流都不流,一个局外人而已,吃了咸饭操文学的淡心,其实也是一种内心自卑的表现。真正好的写作者大多数是沉默的,他不会去争论文学,去宣传自己,去攻击别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多是无知者,无知者无畏,另外是些变态狂。好作家不会说我这个如何写得好,也不会随意去议论他人,什么北岛死了,顾城死了,绝不是内心有很深的东西的人,在一个河里闹得水响的是浮头刁子,大鱼都沉得很深。还有些作者,他就是埋头写作,从不表达他自己,我们要去发现他,关心他。

识货的问题,不能以你的标准成为文学的标准,因为你是主编,在一个地方,你的标准就成为了文学的标准,我喜欢什么我就发什么,不喜欢什么我就不发,万万不行。我讲的好作品,可能你接受不了的恰恰是好作品,一个好的作家就是要这样,要有一点承担,要有一点出格,要有一点冒险,要有一点歪才。比如说荆州的袁小平,《荆州文学》的主编黄大荣向我们推荐,他给我和方方写了一封长信推销袁小平。我把他的诗拿来一看,真的又好又怪。袁小平生活非常窘迫,孩子是脑瘫。他从不跟人打交道,奇怪的人总是有一些奇怪的生活方式。他不像另外一些人八面玲珑,跟大家都打得很火热。要允许那些怪异的人和作品存在,在一个地方,没有这种怪异的东西是不行的。这些人,你可能不喜欢,你的那个小圈子,都是顺着你的喜好来的。今天写中国梦啊,明天写新农村啊,反正没有风险,就发这些作品算了,这些人又听我的话,也是主流文坛的。但是我有一点担心,从我到下面了解的情况来看,就觉得有些主编可能这样想,发了那些怪人的怪作品是不是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又不听我的,你的作品又能吸引眼球,凡有歪才的人都是有号召力的。你甚至想我这个刊物的风格适不适合他呢?我当地的一个文学的风格早就形成固定了,会不会影响几十年我这个刊物打造的威望?但是,我们要承认这样一个现实,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注定死在沙滩上。这是文学的规律,未来是年轻人的。他们就是有反骨,没有反骨,他跟你一样的,这个时代还需要他们干什么呢?我已经多次呼吁了,我对签约作家说希望你们写得不像我们,方方主席也多次呼吁,你们要打倒我们,要写得不像我们,70后、80后太乖了不行,不能写得像我们,50后作家的优点就是不学40后,不学30后,道理很简单。尤其是80后,你为什么要学50后那样写呢?作为主编,应该有容忍度,要识货,我们举简单的例子,你要识货你的刊物就会精彩,就会焕然一新。像方方办《长江文艺》,刘醒龙办《芳草》,过去这两个刊物是没有他们上任后这么火的,为什么他们一上任,《长江文艺》和《芳草》就会名声鹊起呢?答案显而易见,他们识货,知道什么作品好,什么作品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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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5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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