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老兄·赴任 中午将近12点了，妻子已做好午饭，市工业局老李突然打来电话，他大着嗓门简直在吼我：任哥，今上午我打牌赢了一大托，快出来我请客。我对妻说要去馆子吃饭，妻子脸色不悦，说饭菜都煮熟了还要跑。我巧言相对，一言友情为重，二曰朋友相聚交流信息，第三还可节约家里伙食。妻子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你还应该想想我是咋块想的。 老李还约来了三位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的“老搭档”，吃羊杂火锅，喝大枣枸杞泡酒。刚入座举杯欲对饮，老李又扯起喉咙喊：王老兄，好久不见你了，快来坐，快来坐，我们一起来喝一杯。我们看见他喊的王老兄刚跨进馆子大门，属事前未约是偶然相遇。老王对老李说只是来吃二两羊杂面。老李仍然执意硬拉扯着“王老兄”的手杆，把他请到我们餐桌坐下，又立即喊服务员端一碗羊杂面来，服务员问老王羊杂面里放不放辣子。老李对我们几个老搭档说：我和他同一个单位，单位100多号人都说老王工作做得好，从不讨人嫌。我们听这一“简介”，便向老王敬酒，但他执意不端酒杯，他微笑着说63岁了，血压偏高，退休前10年就戒了烟酒。老李说，老王这一辈子为国为家，是足不出户闭关自守。我问此话怎讲，老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后说，老王从新疆部队转业，副营职身份，分配到市工业局，在局办公室管档案及一些杂务。这多年，单位曾几次公费安排职工去西安、北京、黄山、庐山等地旅游，百分之九十几的人都先后去旅游（或说考察）过了，老王一次都未去成。他每次都说，让我守门值班，你们放心去玩。老王当兵16年，转业到市工业局也25年了，老王从未出去开眼界。 “王老兄”中等个儿，看上去身板还挺硬朗，显然是当年新疆戎马生涯铸就一个黄褐色的脸膛。看来老王不善言谈，他细嚼缓咽着羊杂面条，任随老李继续说他的履历。我问老李，你说他两个儿子都是大学生，都早已参加工作在挣大钱了，老王夫妇都有退休工资，可以自费出去旅游嘛。老李把口里的油炸麻花嚼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响声后回答我；他老俩口子退休后一直闲着，一直在经佑孙子娃儿，大孙子带养大了又接着带养二孙子。不同意儿女们雇请保姆，说要为儿女节约。他们哪有功夫去旅游啊。 哦，原来如此。餐桌边，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老王：你革命几十年，没享受一次公费旅游，同一个单位，人家都去了你没去，你这个正科级机关干部，还不如市郊的一些村的农民，那些农民年年都分期分批集体公费安排出外旅游，你有啥感想，有没有怨言？可以告诉我吗？这时，老王已经吃完了面条，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从没怨言，怨有何用呢？单位几任领导下台后，我照旧和他们友好对话。机关行政经费紧张啊，领导有领导的难处啊！ “王老兄”先于我们离开这家小面馆。我们继续喝酒吃菜。 我们这一伙中的老陈喝得够意思了，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估计是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位“王老兄”，又想起自己单位前几天的一些事情，令他顿生烦躁，于是，老陈的话匣子打开了。当然他稍微压低了音量，以免饭馆其他顾客听见。他说：他们局里的二把手杨副局长近日调任省城某厅任处长，这空出来的副局长宝座，由附近一个县委组织部的一名副部长来填空。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本来你走他来就是，不可能劳民伤财，可谁知居然就有那么多人愿意把一个简单问题弄得那么复杂。老陈说：我们单位派出5辆小轿车，局行政主要领导加上中层领导和司机，刚好20人浩浩荡荡地摆饯行酒宴后，送杨副局长去省城赴任。欢送过后是欢迎。这20人的队伍，原班人马又驱车去邻县迎接新上任的李副局长。这位年轻的李副局长是市长的妹夫，前途不可估量。当然那边县委组织部也就早已备好3辆小车送人。双方如同婚宴当天接亲和送亲，有接客和送客，12位送客和20位接客，8辆小轿车一字儿排起，阵容是有点可观哩！送往迎来，就为了两个人的升迁。岂止是30几个人在公路颠簸着跑个来回，你来我往，每到一处，几十个人的吃喝住行以及娱乐、礼品等等，还不能低档次接待，升官是喜事要搞出气氛来，你们说，他们这一台戏要花多少钱？车费、宿费、伙食费、出差补助费、娱乐费、礼品费……恐怕又吃掉农民几万斤谷子了！老陈嘎然而止。同一餐桌的我们几个谁也不想说什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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