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位同学：下午好！ 今天和顺德乃至佛山、广东的精英们一起面对面，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孟子说：君子有三乐：父母健在，兄弟平安，一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三乐。为什么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是人生乐事呢？盖天下英才本来就难得，而要教育他们则更难能，所以值得庆幸！ 今天和同学们谈的话题是文学和读书。或者我还可以为它安一个副标题，叫做“播下文学的种子，插上读书的翅膀”。在接到你们的邀请之前，甚至在几十年的“一半醒着”（我的书名）的文字生涯里，我还真没有认认真真的想过我与文学之间的关系，文学对我的影响。这次我认真而谨慎的翻检了一下与文学有关的往昔，居然意外的捕捉到一些从来不曾有心触摸的镜头，镜头当中有一些天真，一些浪漫，一些甜蜜，还有一些自豪，像轻风拂过秋天的树叶，瞬间闪现了一丝绿色，漫过了一丝春意。如果没有这次会谈，这些故事也许就要慢慢的风化、剥落，或者烟消云散，最终与故事的发生者失去关联！ 是你们让我发现我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并且可以捡拾重装！ 这又是一幸！ 我讲十个小标题。 一、一不小心遇上“女神” 我的文学故事与一个女人有关！（奥巴马的太太米歇尔教奥巴马演讲如何吸引人，说第一句就要说“我人生的幸福与一个女人有关”。有一回奥巴马真的说了，却不知道下一句怎么接，听众在等他，于是他就说“但我不记得这个女人的名字……”）。 1985年，约30年前，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我是真不知道。现在当然知道，十多年前就知道。）我只知道她的样貌太清纯，太美。我买她的书一半是因为那仅一米来长的柜台里根本没有别的什么书，一半是那书的扉页里她的两张照片实在太美！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张相的姿势：她趴在桌上，头枕着手臂，白玉一般的脸，端庄的五官，柳叶眉，娴静深思的神态，干净整饬得一丝不苟的乌黑的头发，介于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之间的那种气韵……我哪儿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个世纪三、四十年代让文化界、文学界多少人为之神魂颠倒的女神！ 买这本书之前，我接触过文字，但不知道什么是文学。 买这本书之后，我迷上了诗歌，开始懂得了什么是文学。（那时我和你们差不多大——我终于理解上一个月我段考命题，高一很多学生不知道什么是“文学”！）那时是80年代中后期，中国诗歌繁荣，我每天都写诗，一天十几首的写，一学期一个本子，暑假整理，就是一个集子。 我喜欢她的诗歌的那种节奏，喜欢她不拘一格的意象捕捉和特别的造句。比如“笑的是她的眼睛/口唇/和唇边浑圆的漩涡/艳丽如同珍珠/朵朵的笑向/贝齿的闪光里躲……”“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诗的一篇/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有一次，我仿着她的诗思，用了莎士比亚十四行抒情诗的格式，写了一首《你是人间的四月天》，送个了某个女孩子——不好意思，这个女孩子我现在真不记得她的名字…… 她是林徽因，胡适称之为中国一代才女，徐志摩为他着了迷，金岳霖为他终生不娶！ 我一不小心遇上了女神！遇上了缪斯！她启蒙了我的文学，带我走上了诗国的道路！那时，我以为自己要成为诗人！（后来发现做诗人风险太大，诗人太敏感，这个行业的人很多都玩自杀！所以我没有做下去！）但那段时间诗歌的语言表达，对后来散文的写作有深刻的影响！ 也因为那一次的邂逅，对我后来对异性的审美偏好与取向有很大的影响！（我现在才想起来为什么我喜欢的女生都是长的她那个样子的……这句话与今天的主题无关！） 二、辍学：借读的快感 在拥有林徽因之前，我当然遇到过其他作者，其他文字，但我不知道那是文学，我只是喜欢看书，看那些故事。 由于历史的原因，我读完小学，再读了一个学期的初一，我就辍了学，一辍三年多。那是一个绝大多数人都难以自主的年代！但我在适当的时候自主了我的人生！ 我的父母勉强同意让我翻山越岭五六十里去他乡的一个亲戚哪儿借读，这对于一个12~13岁的孩子来讲，那实在太危险，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同时惊叹我那个年龄有那样的勇气，而自豪有那样的经历——我的同龄人所没有的经历！那是春天，学制还是春天为上学期。我一个人，背着书包，在离家走过大约20华里的田埂泥泞之后，眼前便是一座古木茂密、山路陡峭、山峰千米、山体绵延不断、岿然横隔于两个乡镇之间的大山。从山的这面到山的那面，成年人翻越需要一个多小时，还时时不免有摔跤的危险。这年春天，当我一步一颤的、屏息胆寒的翻过两次山（来回四次），出现在家里的父母面前后，我的父母终于铁不下让我继续读书求翻身的心，我自己也举起了白旗，我辍了学。 然后我跟着我的父亲去做木工。一做三年！ 那一年我十三岁。我身边还常带着小孩子看的连环画。 非常有幸的是，有一次，我在请我们做木工活的一个读书人的家里，看到了那时我还不知道被称为“四大名著”的“四大名著”。我们做了一个月，我看了一个月。白天我做木工活，晚上，当我的父亲和东家都睡了的时候，我还在煤油灯下看一本本厚厚的书：《水浒传》《西游记》《三国演义》《红楼梦》。这是那个东家特意给我看的。他对我的父亲说：我没见过这么喜欢看书的孩子！也许他觉得那个年代读书的人实在太少了，也许他觉得他作为书香门第的没落子弟怜惜我这个爱看书的异姓孩子，也许他觉得这对他的书也是一种缘分，一种幸运……总之，我不仅在那一个月看，离开的时候，我还把它们借到自己家，因为他的儿子要跟着我们一起学木工，我们成了亲戚，我几乎可以长期借阅他家的书！ 书非借不能读也！ 《西游记》我看了两遍，《水浒传》看了一遍，《三国演义》我看了两遍，《红楼梦》看了一遍，没看懂。《说岳全传》看了两遍。《隋唐演义》看了一遍。 那三年，在我的同行眼里，在远近相识的人眼里，我是一个不一样的小木匠！ 我因为喜欢看书远近闻了名。这也为后来我的伯父“策反”我（我那时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木匠了）重新上学、父亲辗转三夜之后决定让我重新上学做了必要的铺垫！ 我感谢我的伯父，我的父亲！ 但是，那时我还不懂得什么叫文学。不知道那些书就是所谓的文学。 如此说来，我的文学的启蒙是一个女人给的，文学的情窦是一个女人打开的，而文学的基础是校外打下的，文学的种子是野地里种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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