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下面有秘书科,一般人都会认为当了主任就可以不再亲自动笔了,实际上动笔的几率更高了。我有一个毛病,最烦改别人的稿子,总觉得改别人的稿子比自己直接动笔还费劲。所以,遇到大稿,分给几个秘书分部撰写然后汇总修改就是一桩苦差事。我们用的是四百格八开大的稿纸,四周留有两寸宽的空白供修改稿件用。往往空白写满了,原稿上面只留下几个大叉叉。而且,自己当秘书和管秘书相比,压力更大。秘书科的人员构成既有文革前毕业的老大学生,也有文革后培养出来的新大学生,还有我们一起的同学,最要命的是文人相轻,老婆都是别人的好,文章只有自己的好,改谁的文章,人家嘴上不说啥,心里肯定会不舒服。有一个胖秘书,很自尊,也很自负,因为过删改他的稿子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找来跟我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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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扎堆的地方,你自己写的稿子,也自然而然要经受别人的审阅。除非你真心、虚心邀请,人家一般不会随意阉割领导的稿子,但是,有了问题和毛病,尤其是经常出现语病、错误或者被领导退稿,人家肯定会在心里瞧不起你,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所以,当秘书写稿子,在同行面前还有一个面子和自尊的考量,逼得你不得不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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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大机关的秘书头儿,还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文字任务压到头上。很多报刊或者上级机关很爱向领导约稿,这也是一种公关行为。领导自然是不会有时间写的,有些新闻机构、上级机关领导又不能不答对,撰写这种稿子的任务领导会直接安排给他认为值得信任的秘书。我接受这种任务很多,这种稿子肯定会发表,发表以后稿费是我的,名字是领导的。还有几次给领导撰写论文完成上级的任务,结果领导获奖,我跟着沾光,奖金归我。这是比较通情理的领导,还有的领导会装傻,你给他写的稿子发表了,中奖了,名字、稿费、奖金都笑眯眯地归了自己,撰稿人自然不好意思也不敢提醒他分成。5 ~; Z, L; f1 K+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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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还会代表单位参与审稿,例如省政府政策研究室给我们单位组织了一期专辑,政策研究室是省长的写作班子,省长直接下的任务,他们非常重视。为了不出差错,便把审稿任务交给了我们,领导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带了两个秘书到省里去审稿,到了吃饭时间,他们请我们到省政府机关食堂吃牛肉面。如果反过来他们到了我们单位,肯定会热情接待,顿顿酒席。平心而论,省政府机关食堂的牛肉面质量极佳,然而,这毕竟是牛肉面。这就是下级机关和上级机关的差别。5 Q7 Y' R8 o& g* w# K& A! ]4 _1 t; N
" ? X0 l( k, s3 b } i 我们有时候还会根据我们单位的利益需求,撰写一些稿子,委托权威新闻媒体以他们的名义提供给上级和社会。新华社驻省分社社长跟我们关系很好,为了维护作为国家资源生产性区域的经济利益,我们撰写了一篇分析计划经济双轨制负面问题的文章,让他们以内参形式报道。其中涉及到北方资源因国家计划廉价划拨给南方沿海,南方沿海加工制作之后高价牟利的问题,文中“给东南沿海政策性输血,造成北方资源性工业原发性贫血”、“割北方资源的肉,贴南方商品的膘”这样一些提法让让我们单位的老大都挺担心,我说反正是以新华社驻省分社的名义发表,又不是我们自己叫唤,应该没什么问题。领导当时呵呵笑,说“叫唤”这个词用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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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机关当秘书头儿,领导的关心也就更多了,当时我们单位的行政一把手调侃我“作为办公室主任,功能不全。”原因就是我不会喝酒,不爱跳舞。行政二把手是我的老乡,也是我在基层时候的老领导,一到宴请重要客人有好吃好喝的时候就拽我一起,说是要给我补补。5 D9 U5 t5 n-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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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骨子里是个散漫的人,用体制内的话说就是组织性纪律性不强,当秘书并不是我渴望的生活,不论是名副其实的秘书,还是挂着主任头衔的秘书,也不论写哪一类的公文,都不如自己给自己写东西有感觉,这就是被动性劳动和创造性劳动的本质区别。庆幸的是,现在我不用再被动的写命题作文了。! [- H/ o: [* K/ y*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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